用影像为城市立传或者堆堡
2018-12-29 05:3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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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影像为城市立传或者堆堡

唐荣尧

摄影,是工业时代赐予人类的一份美好礼物,这份礼物骑着时光的骏马,跨过从西方到东方的门槛来到中国,日益发出耀眼光芒。摄影是有门槛的,它得依靠专业设备,在“我的镜头不撒谎”的定律下须到现场才完成,摄影器材的更新周期快要求从业者不停积累所需资金等特点,显出其对从业人员的要求和标准——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摄影师。

摄影不仅是工业时代的特殊产物,更是都市文化催生的产物,这使它从诞生之初就带着足够的“都市基因”,要求它的从业者,冥冥之中和都市要保持一种微妙的距离。

我从摄影想到了绘画,如果将我们对现代绘画的关注时针回拨到19世纪中后期,会发现这样一个现象:城市化的发展以及生活环境的改变,成了马奈、莫奈、毕沙罗等人相继以城市生活为基点的创作滋养;到了20世纪的西方,城市化进程的加快,让西方美术的视野向都市生活拓展,诞生了一大批现代美术流派;21世纪,美术创作者更是不断向都市题材领域拓展。

摄影界同样如此,当大量的中国摄影师将镜头对准农村生活、山河大地时,西方的很多摄影师已经完成了通过镜头对都市故事的讲述。这种讲述类似一场对智利导演Sebastián Moreno在其纪录片《摄影师的城市》的命名与定位——摄影不仅是他们“通向自由的道路,是维持生活的手段,也是让自己从一个旁观者成为事件亲历者的途径。独裁者拥有权力和枪炮,而这些摄影师们拥有镜头和闪光灯,他们的相机就是人民的武器,他们的底片就是对过去的丑恶时代最好的控诉。”

拿这段话观照詹安稳的摄影之路,我不难发现他以摄影的方式,走过旁观者到亲历者的“银川之路”。客观的说,农村情结和山水情结,成了不少“中国乡村摄影师”的癌细胞,哪怕是一些出生于城市或常年生活在都市的摄影师,深受伪乡土情结的支配,忽略着身边的生活,高车长路,在异地的乡野里唱着并不属于的乡愁之歌,骨子里又带着城市人的优越感,以走村串巷的方式,以影像作品书写着自己的“乡村愁之书”。

詹安稳和这些摄影师不同,这个出生于陕西农村的人,转业到银川后,便以摄影来界定了自己的“城里人”身份,将自己的镜头定格在了城市视域。

按照摄影界标准,一个摄影师不经过黑白时代和彩色时代,或者胶片时代和数码时代,那这个人的摄影史是不完整的。詹安稳的个人摄影史起点,就站在了黑白、胶片时代,然后骑着自己的那匹摄影白马,一路高歌,走了下来。

多年在银川的生活、工作,让詹安稳对这个城市了若指掌,但他一直刻意摒弃熟视无睹的状态,保持着一个摄影师的敏感。尤其是每每走过北京路与通达街路口附近时,他会忍不住停下脚步,内心里浮出这样一幅真实的画面来:16岁那年,这里当时银川很有名的一家照相馆——大华照相馆,他被所在部队派到这里学习摄影。胶卷时代,一个成功的摄影师既能拍摄又能冲洗。白天的大部分时间,他按老师的教导,坐在相机前,头蒙着遮光布里,给走进相馆的人拍照。那个场景,让我自然想起达芬奇在一种近乎完全重复的状态下画了3年鸡蛋的故事来;晚上,他走进到暗房学习冲洗底片。

从大华照相馆“出山”后,他才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在大华学习的相机是座式的,而自己回到部队给战士拍摄时,他从伙食费里慢慢节省,抠出了120元钱,买到了自己拥有的第一台海鸥牌相机。摄影的”黑白时代”,胶片的珍贵及冲洗技术要求高,使每个摄影师每摁一次相机,就像一个落后国家的战士在战场上扣动扳机一样。这让他在摄影过程中养成了摁快门前检查胶卷、测光和构图设想;每每拍摄完毕,还要求自己对拍照地点、天气状况及现场用的快门和光圈参数做笔记。

退伍进入《银川晚报》后,他以一名新闻摄影记者的身份,和银川这座城开始近距离的接触。新闻记者的素养,使他逐渐产生了对这个城市的“瞬间”感受和体验——直到今天,依然持续。他以大量的纪实摄影作品,记录了银川的发展,这座城市里的人们——原居民也好,外来务工人员也好——的生存状态,他在履行着纪录一个时代的银川的角色。

不由得想起电影《柯达克罗姆胶卷》中的那个镜头来:德维恩工作室里,大家集体表扬被誉为“我们时代最伟大的摄影家之一”的本杰明面,然而,他面对大家的赞誉,却冷静地说:“我们都很害怕时间,和它继续前进的方式、事情消失的方式,这就是我们为什么成为摄影师。我们本质上是保护主义者,通过拍照来让时间静止,让瞬间成为永恒。”

关于对时间的态度及能否坚守多久,我不需要问詹安稳,他和本杰明一样,是这个城市的另一种保护者,保护她曾经沧桑的容颜,保护她难得的笑容,保护她的市民乃至外来民工的弱小,保护她消失的遗产。

詹安稳进入银川的这些年,不仅是这个城市,也恰好是中国乃至世界发生巨变的时期;这是银川释放城市能量最佳的时期,也是他逐步爆发出个人创造力的最佳时期。银川的发展,报社给予工作环境,赋予了他不断给这座城递送的摄影力量。他通过自己的镜头,以10多万图片,为银川留下一份历史图像和精神影像、文化记忆;记录下了这座城市,在改革时期的特殊印记和社会巨变。相机是冰冷的,一个有着对生活热爱和情怀的摄影师,他的镜头却往往在表达冰冷现实的背后,寄予着自己的热!千万别认为他用镜头表达的是掌声和鲜花,那些城乡结合部艰难生存者,那些寄居在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环境里外来务工人员,在他的镜头里,和这个城市一起存照留影,互相取暖;他在十几年前就在光明广场举办有关环保题材的影展;他忠实地实践了自己的理想,让银川的城市纪实摄影,融进了中国纪实摄影发展之路。

从这个角度而言,这个城市就是他的武器,他的语言,他的战场!智利著名的纪录片导演古兹曼曾说过:“一个国家没有纪录片,就像一个家庭没有相册。”一个在现代化进程中改变着自己模样、内容、气质的城市,像一个家庭需要相册一样,需要纪录,这种纪录需要建筑师、作家、纪录导演与摄像师,同样需要摄影师,而后者在一个被手机装配出的“全民摄影”的大潮中,成了一个正面临浸淹没危险的职业。

他就是给银川设计、书写、推广相册的众多人中的一个!他给这个城市,书写着一首另类的情诗!

到现在,詹安稳怀抱着35年的摄影时光,而我和他的同事交际,占去了大大半时间。这让我对他的了解,有着别人不可替代的一面。35年时间里,他以新闻记者的身份,选择了纪实摄影的方式,开始和银川进行漫长而有趣的现实对话、叙述,开始将自己的职业、理想及银川这座城进行巧妙地衔接。

和他共事的那些时光里,上午很少看见他到单位。下午快下班时,常常看见他背着相机,脸上是笑容和倦色同在。和他一起出去工作的时间不多,但却给我们的记忆留下了在建筑工地、民工简易住房、拆迁的老旧小区、繁忙的汽车站、新建成的火车站等场合及其中的各种人。

他把自己的青春时光,精准地安放于摄影界和新闻界叠加的坐标系上。都市报纸的新闻记者属性,要求他的镜头下呈现一种纪录性质,而摄影师的身份又催生他以审美的方式处理自己的镜头,而这两种身份的交叉,以一座城市为直径,就能划出一道独到的圆圈。圆点上的他,自如地伸缩着镜头、调整着焦距,自如地出入在这个城市的街巷。他以力图原始呈现的与艺术突破的;真实纪录的与审美变化交叉的多元影像,构筑出一座城市的记忆碉堡——多像阿根廷作家赫尔博斯的那个作品名:《交叉小径的花园》。

从前辈们口里的小詹到现在的后辈们敬称的老詹,从胶片机到数码相机、无人机的“武器装备”更替,不变的是他和银川的对话方式——摄影及支撑这种方式的情感。他以持续不断的职业状态及大量作品,给一座城市的30多年历史册页上,写下了一份影像传,这份传记的封面实现了从黑白到彩色的转变;他也给自己垒砌了一座有时间刻记的影像城堡,这城堡的墙面有着从青砖到彩瓦的嬗变。

 他和银川互相成全着对方。这让他不仅收获了一系列诸如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宁夏摄影家协会副主席、中国地市报新闻摄影学会常务理事、中国地市报百佳摄影记者、宁夏文学艺术界德艺双馨文艺工作者等专业身份的认同或的奖项,也因为举办《镜头对准老百姓》、《沙尘暴敲响环境保护警钟》等8次专题个人摄影展,而收获了自己在银川市民心中的地位和赞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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