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盘山》:现实之光照亮历史的隧道 
2018-11-12 11:28:30
  • 0
  • 0
  • 0

《六盘山》:现实之光照亮历史的隧道 

    唐荣尧

   若生在战国时期的秦,诸如陈胜、吴广的罪徒很容易被发配往边界之地受苦役,他们很可能会将长途跋涉的句号,会以修建防御义渠戎的边墙形式,写在六盘山下,那段至今仍在六盘山存留174公里的边墙,被考古学家们严肃的定义为“战国秦长城”;若生在汉朝初期,谈及国家疆域概念,人们会不由自主地将眼光投向长安城西北方的六盘山,那里修建的萧关,和其他三个方位的关,围拢出了关中的概念,既拱卫着汉帝国的心脏地带,也一度扮演着边界的角色;整个北宋时期,六盘山就是西夏和宋的边界,甚至,终结西夏的一代天骄成吉思汗也病逝于六盘山深处的丛林里。如果将成吉思汗作为六盘山这座大书的精彩书签,那么,往前翻这部大书,秦始皇、司马迁、汉武帝、李元昊(西夏的开国皇帝)等历史人物会依次出场;往后翻这部书,我们会同样发现毛泽东、林则徐、谭嗣同、于右任等历史人物都在这里留下诗文,甚至,斯文〮赫定、约翰·曼、毕敬士等西方的探险家、历史学家、传教士也将各自在六盘山的经历写进其著作中。

     六盘山坐拥甘肃、陕西和宁夏三省区,扼守中原地区通往西域的必经之路,是黄土高原上的一座巨大绿岛,从政治、军事和生态意义上审视,它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

    面对这样一座历史丰厚、资源丰富、战略地位重要的山脉,如果用纪录片的形式来反映它的风貌和风骨,该寻找怎样的入口?2016年冬天,接到纪录片《六盘山》的剧本创作任务时,以前创作大型历史题材的纪录片思维定式,像一条铺在眼前的宽阔大河,迎接着自己的写作之舟快速下水。那种“大片”思维主导下的剧本大纲经过近两个月时间,创作出台。分别从红色文化、军事文化、传统民俗、丝绸之路、文学传承、自然物产、文化教育、扶贫攻坚等8个方面阐释六盘山历史文化的传承与突破。

     2017年初的剧本大纲讨论会上,得到了与会领导、专家的认可。然而,当以导演为核心的创作团队在京商讨具体的剧本定位时,我的那条小舟被大家的意见构成的浪潮无情地吹向一个出乎意料的滩地——应该摒弃宏达叙事的思维,而是以平民化视角、现实主义创作方法来解构六盘山,抛弃近年来纪录片创作中的情景再现、专家访谈等模式,让现实中的人与事,来体现六盘山的历史、文化、民俗以及生活于斯的人们的精神状况。

     对于一个作家来说,能进鲁迅文学院进修是一件大幸事。3月初的鲁迅文学院,白玉兰硕大的花瓣吐露着浓郁的清香,和前去带着简单行李的其他同学不同,我是带着几箱子有关六盘山的资料去报到的;和一心投入到提升文学创作视野与水平的学习不同,我是一下课就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进行创作。不时和承担拍摄任务的北京伯璟文化公司的导演、制片不时沟通,逐步廓清创作思路:通过生活在六盘山地区的普通民众生活,将丰厚的历史、多彩的民俗、变化的生活,尤其是在这片被联合国粮食计划署誉为“最不适宜人类生活”土地上,坚韧的生存、移民的成功表达出来,最终展现出一种“不到长城非好汉”的六盘山精神,以当下民众的生活,映照曾经的历史;让现实之灯照亮历史长廊及如何巧妙地完成历史、文化和现实的三重无缝交接的创作理念,体现主创团队对一座山乃至宁夏的文化责任和文化担当,为宁夏回族自治区成立60周年献上了一份厚礼。

      《六盘山》共有8集,每集都有宏达叙事的题材和表达可能,最初的剧本创作,我们还是选择了“平民视域下的史诗”这一视角,选择将现实主义置于近前,将历史置于远景,将眼光放在普通民众的现实生活和精神风骨上。

     由于创作时间紧张,大纲完成后,创作团队创造性地借助《博客天下》的记者团队,组成几个小分队,深入到六盘山地区的县区乡村,围绕剧本大纲中设计的人物类型进行挖掘、采访,六盘山下的固原市,总共有236万多人,剧组最终选择了本土作家、诗人、教师、农民、电影放映员、文化馆干事、民间艺人等48个人的故事,用“细雨湿衣”般的平民视角,讲述了他们的情感世界和现实处境。让一个个看似平常的平民现实故事,散发他们的人性光辉,体现厚重的六盘山历史文化。给导演及拍摄团队提供了一个个从现实中缓缓走来且有着可操作性的拍摄对象,印证了意大利著名学者克罗齐的那个命题:“一切真历史都是当代史”。

      这些普通故事的讲述者,不仅会唤醒当地人、观众对传统文化的重视、对幸福生活的向往及对贫穷的突围、挑战,也巧妙地彰显了依存在一个个古老传统文化中的民间智慧,并成为安放于六盘山文化记忆之书中的珍贵章节。他们,也正是六盘山文化自信的缔造者。这些生动的章节书写者,是一个个在文化自信与市场经济夹缝中的纠结者,是 “承于先辈,传向后人”的责任者、自觉者。这些如马克·柯里所言的“小叙事”者 ,与描绘宏大历史、充满启蒙意味的“大叙事”相比,因其生于斯、活于斯,或许对观众而言更容易培养出一种亲近感、真实感。纪录片《六盘山》选择了这些带有强烈现实主义色彩的“小人物”,避开符号化、商业化、精英化的人物,从而具有一种根植于民间的视野;同时,他们的行为、心态和当下所提倡的文化自信及讲述“中国故事”相契合。这决定了这些现实主义视野催生的镜头与画面里,既有古老的文化传承与市场经济之间冷峻对峙,也不乏日常生活叙事下的一丝诗意现实。

     这些闪耀着现实光芒的人物,既有六盘山地区传统文化影响下的朴实、隐忍,也有强烈而明显的现实生活带来的纠结、困惑;既有对传统文化带着强烈敬畏下的坚守,也有面对六盘山的文化与精神在市场经济冲击下“缩水”的焦急而无奈;既有普通人物之间淳朴的温情与乡情传递,也有适应当下形势眼光朝外的创业精神和走出去的愿望与努力;既有传承文化中的苦守,也有在新时期扶贫攻坚中的突围;既有生活于斯的回汉民族间和谐相处的生活画卷,也有他们笑迎现代文明的胸襟与态度;既有对山林的呵护与敬畏,也有对传统文化热爱。他们虽然无法完全体现整个六盘山人的集体性格,他们的故事虽然无法涵盖六盘山地区民众的生活全部,但他们以活在当下的风貌,平实而有力的叙事力量,表达了各自的真实状况或内心想法,使这部纪录片有了属于自己的美学风格与文化身份。

     影像作品是一门高度融合的艺术,剧本的创作落地和导演、摄像及后期制作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在《六盘山》中,导演及摄像、后期合成人员的创意工作,使整个片子的影像呈现中不乏新的摄影手法导入与运用,尤其是冬天拍摄护林员雪中巡山、金钱豹等,艰辛的背后是表意流畅的精美画面;而表现中国第一个文学之乡的画面里,让当地作家通过秦腔表演、社火表演等出场,可见拍摄团队的匠心,使画面有了动感和陌生化效果,也增添了生活在这里的作家的烟火气和暖意,拉近了和观众的距离。 纪录片《六盘山》杜绝了大量历史、文化题材的纪录片中采用的情景再现等方式,全部采用实地拍摄的镜头,无言地彰显了现实主义风格在这部纪录片中的作用与地位。


 
最新文章
相关阅读